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番外篇·闺房之乐

2024-05-19 15:01

1. 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番外篇·闺房之乐

番外·闺房之乐
  
         云金雀从前头行了礼回来,心下对林枢的做法颇感意外。
  
         如何一个村妇竟看得懂后宅之中这些弯弯绕绕,还能提前准备妥帖周全不出一点错处,让她不禁心惊的很。如此一来之前的很多计划筹算可就要重新安置了,云金雀急的在屋里团团转。
  
         方妈妈见了忍不住说道:“姑娘,不是说了回了房就要换衣裳吗?这大红的新服都预备好了,姑娘是换还是不换啊?”云金雀背对着她摆了摆手,不敢再轻举妄动了。虽说康衍对她有情,她也不敢太放肆,低头看时,床榻之上已经铺设了正红绸缎,那枕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,惊得她连忙骂道:“这是谁收拾的?快给我收拾了去!”说着上来拉扯,烟芜连忙阻拦道:“姑娘,这些都是你出门子前吩咐的,我们也没带旁的物件来啊,这里原先铺设的都是天青色衾枕如何算得新房啊?”云金雀只得自坐在榻上自悔自叹,只得重新忖度见了康衍要说的话。
  
         不知等了多久,一时门开了,只见康衍迈步走进来。云金雀见到心上人进了新房,顿时心中委屈、烦闷、爱恋以致过去的种种百感交加,泣下泪来。
  
        康衍见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妹独坐在里间,一见了他顿时梨花带雨,清透剔亮,也心有不忍,走到榻前劝慰道:“今日也算偿了你我之愿,怎么反倒这样了?”说着用手掠了她垂下的泪珠,但见云金雀娇恹恹、泣声声,哭向康衍泣道:“今日……能得尝所愿,我全了我此生的心,我纵是死也甘愿了……”说罢呜呜咽咽泣出声来。房中一干人等见她如此,不免也垂下泪来,都偷着以袖拭干,只笑道:“二爷和姨娘也累了,也该早些歇息了。”
  
         一干人等附和,但康衍却见床榻之上的陈设,却是正室嫡妻才该有的正红色,枕上也绣着只有正室才可装饰的鸳鸯戏水。登时撂下脸来,指着问道:“这是……”云金雀一身病弱回道:“这是我花了小半辈子去绣的,原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嫁与你为妻,自然是用得上的……可如今……这些本该是一把火烧了干净才是,可想起这鸳鸯上的五彩绣线还是泽川哥哥替我买的……就忍不住带来了……”说罢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,跪在床边说道:“我知道,这不是妾室的礼节,我也是一时恍惚……这就撤换了下来……”说着便要去撕扯,康衍阻拦道:“罢了。我与表妹青梅竹马,如今这样到底是辜负你了。今天便就如此铺设,也没有旁人知道的,记住明日一早便撤换下来。”又将她拉到床上坐下,细细嘱咐道:“林氏如今也是嫡妻,你要时时尊敬,事事退让,凡事不要太出头,只安安稳稳的度日便是了。”云金雀也点头道:“我万事只听泽川哥哥的安排。泽川哥哥教我如何,我便如何,再不会驳斥姐姐一句儿的。”说着乖顺的把头贴在康衍的肩膀上。
  
         夜里,上夜的婆子伺候二人梳洗过后,在衾褥之中熏了香,嬷嬷细细教导了云金雀周公之礼,听得云金雀金面羞红,低声娇语,只有是的一字。
  
         及至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,康衍独自盘坐在榻沿闭目养神,云金雀娇挪着步子,烟视媚行,蹭到榻前,小鸟依人般坐在榻上,娇羞的抚着康衍的手臂,低声说道:“泽川哥哥……二郎,你我……”康衍睁开眼睛,见云金雀满面春风,温柔乖顺伏在自己身边,顿觉比林枢更多七分情意,三分爱怜。是以扶到榻上来携肩相吻,捧面相就,压倒在榻上宽衣解带。
  
         那云金雀早已是桃羞杏让,气喘如兰,看的康衍愈加情急,褪去了下着便要入港。奈何相接之时,云金雀只滴泪喊痛,让他不得近前,只好一再撩拨春情,提枪再试。
  
         可也不知是云金雀太过娇嫩,还是康衍太过雄伟,总是让云金雀娇声报痛,康衍只忍得满头是汗,喘道:“不如改日?”云金雀泣痛垂泪道:“不……二郎只管……只管……”康衍此时亦是箭在弦上,不得收的,倒是痛下狠心,破门而入。
  
         这云金雀甫一遭破身,倒痛泣了一回,便由着康衍在内行动。可每每康衍动作稍大些,她便告饶不跌,只得缓缓来之。但缓缓来之丝毫未能得趣,倒让康衍十分为难。床笫之间的难处让康衍想起了林枢,她虽然许康衍尽兴而为,但却未尝有云金雀如此得趣之态,只见眼下她桃花腮水杏眼,朱唇娇颤,柔婉品格,娇媚风骨,虽房事行的并不尽兴,倒比林枢百般隐忍又是另一种风流之态。
  
         一夜过去,康衍便想起了林枢。她从来都是皱眉隐忍,是否也不能在房事之间获得趣味,如他昨夜一般,是以在列队入宫门前,康衍吩咐随侍的云起去寻购一些闺房图册来,想着夜里去白鹭洲与林枢一同钻研探讨一番了。

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番外篇·闺房之乐

2. 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番外篇·画眉人共春回

番外篇——画眉人共春回
  
         人定之际,康府四下都已经歇下了,就连上夜的人也隐隐泛起了瞌睡。镜尘湖的波光也变得安静了起来,摇动梅花的风也变得缓慢了起来。白鹭洲中,早已遣退了旁人。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内室的烛火还留了两个。
  
         “来,叫——二郎。”
  
         林枢无语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康衍,果断的拒绝:“我不。”说罢便要回过身去收拾收拾休息了。可康衍却并不想放过她,便抱住她轻声细语的哄着:“便是叫来听听罢了,怎么就恼了呢?”林枢却不管不顾的挣脱开,怪道:“叫将军不好吗?只是个称呼而已啊。”说罢又想躺下睡觉,却又被他拉住:“将军是外人叫的,你是内人……”说罢直接将林枢抱在怀里,一副你不叫便别想睡的架势。
  
         林枢无奈的叹气说道:“之前不也是这么叫的吗?有什么区别吗?”康衍咳了一声,略感尴尬的说道:“这……区别自然是有的,你且先叫了再说嘛。”林枢酝酿了一会,还是一副十分尴尬的张不开口样子,康衍这才搂住她哄道:“不如这样,你叫我的表字,叫泽川。”林枢有些不耐烦了,直接从他的怀里翻身爬起来,正色道:“叫什么有区别吗?为什么非要区分开啊?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,彼此了解不就好了吗?”林枢说的情深义重,康衍见她如此,刚想就这样放过她,谁知她也松了一口气说道:“早点睡吧,将军。”说罢便往枕头附近爬过去,想要躺下睡了。
  
         康衍叹了口气,心中料定林枢是在哄他,哄得他动心爱怜,却仍是唤他将军。他料定今日定不能善了,却将林枢按在了枕上,自己欺身压上去撒泼道:“不成,你哄我,今日你定要改了称呼才是。”林枢头一沾了枕头,便困倦了起来,只得讨饶:“我今天忙了一整天霈哥儿的满月酒,还开了祠堂洒扫侍奉,现在管事的只有四妹妹一个人,她忙不过来有些事还得问我,明天还要起早……改天吧,改天,啊。”
  
         康衍哪里肯放她?便低头亲吻,不使她睡去,神魂迷离之间又解开她的衣带伸手进去,惹得林枢挣扎说道:“你,你又作死,快别闹了……”只是推也推不开,康衍只在她耳边低声说:“叫二郎……”林枢倔强道:“不叫!”康衍便变本加厉,干脆褪去她的衣裳胡乱亲吻,半调情半威胁道:“说!”说罢便愈加撩拨闺情,一时难舍难分。
  
         林枢早已被情意熏红了脸,却还是强忍着说道:“不说……”引得康衍愈加进越。两人在榻上一时就缠绵起来,难舍难分。直到二人坦诚相对时,康衍笑道:“叫不叫?若是不叫我这便睡去了。”林枢早已被他挑拨的情欲绵绵,如今乍将离去,只一腔热血无处着落,顿时气恼道:“我,我就是不叫!你爱干嘛干嘛去……”说罢便要下床去自理污秽去。
  
         见她恼了,康衍不敢再逼,又唯恐她受寒,拉在怀中百般劝解,又好生服侍了一番,令林枢生受了,这才作罢。
  
         只是康衍将她揽在怀中之际,见她潮红着面容沉沉睡去,虽志得情满,但到底意难平。心中只道她还是个冷心冷情的,便伏在她的枕畔沉沉睡去。
  
         二人折腾至半夜,翌日果然起来的迟了。康衍被推醒的时候只听林枢说道:“快起来,该去给母亲请安了。”说完便要去穿外衣。康衍却拉住她,声音低低懒懒的说:“叫二郎。”林枢挣脱不开,只得说道:“好了,康衍,你别闹了,我簪子要掉了。”康衍惊得松了手,立时来了精神,做起来问道:“你唤我什么?”
  
         林枢接过崔妈妈递过来的衣服穿上,头也没回的说道:“快起来吧,康衍,早饭都备好了。”康衍顿时似打了鸡血一般,打了个挺子翻起来,连鞋也顾不得穿跑到门口将林枢拉回怀里,当着众人亲。
  
         两个姑娘见了又是羞又是笑,忙不迭的躲了去,崔妈妈也忙不迭的赶了众人出去,自己也躲了出去。林枢倒是抗拒的推开了,锤了他一把说道:“青天白日的你还闹,快去穿衣服,别伤风了,我去看你儿子去。”说罢低着头红着脸跑出去了。
  
         那边远远的小丫头子们,相牵相携着走在镜尘湖边,便走口中唱诵道:
  
         “乱山深处。雪拥溪桥路。晓日乍明催客去。惊起玉鸦翻树。翠衾香暖檀灰。一枝想见疏梅。凭仗东风说与,画眉人共春回。”

3. 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第十五章

第十五章
  
         “这次太太可是动了气了。”
  
         一片清凉绿地之中,莲娘端了一碗燕窝放在了郑氏跟前的矮几上。
  
         郑氏抱着易哥儿在花园子里哄着拍着,听见这话低声回道:“这康二郎屋里最怕出这样的事,原先太太怕的是二大奶奶欺负那云金雀,谁知二大奶奶进了门竟性情大变,倒讨了太太的欢心。
  
         太太这次两个人一个也没放过,也是想告诉她们,这个家里容不下这样的心思,论谁也不能搞出妻妾倒置的事来。看来想要扳倒这位二大奶奶,还得从长计议。”说完把睡熟的易哥儿交给了莲娘,抱到屋子里睡去,自己却端着燕窝碗对着叶子发呆,直到莲娘来叫,才发现手中的燕窝已经凉透了。
  
         晚间,云金雀忐忑的坐在紧闭着的门口,听着莫妈妈发落她带来的家人,心中惊颤不止,自悔不该如此张扬。如今自己带来的家人深夜叫人遣回,却不知这些人如何怨她,康家人如何看她的笑话,这一路上这些人又如何编排她……越想越愧悔。想到方才嘉善堂中康衍对她也并没有多庇护,不觉对林枢的恨意愈增,料想定是她入门之前那村妇对泽川哥哥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。只是如今一着行错,怕往后这汴京城里便是再无她的立足之地了。
  
         方妈妈知道云金雀心中害怕,走过来把她扶起来拉回内室说道:“姑娘快别听了,不怕的啊。”转头又见躲在书架子底下的烟芜骂道:“没羞臊的小蹄子,见姑娘害怕也不知劝慰劝慰,自己躲在那架子底下还能在脑袋上插朵花不成?”烟芜不敢回话,只瘪了瘪嘴蹭到云金雀身边,给她揉着方才在嘉善堂跪红了的膝盖。
  
         方妈妈对云金雀说:“姑娘且放心,这些人啊,我都拿了钱打点了,口风紧着不会到处乱说的。方才我仔细听了,莫妈妈也打赏了,说他们送姨娘过来辛苦了,这康家啊,是不会丢自己的脸面的。”云金雀听闻此言,点头说道:“如今我是康家的人了,我的脸面就是康家的脸面……”方妈妈在一旁不住的帮腔,这才让云金雀的心渐渐安放下来。
  
         主屋里,灯火未燃,一室安静。云金雀坐在床上,方妈妈坐在她身边温言宽慰,烟芜在帮她揉着膝盖,外面火光大作,人头攒动,言语不歇。可云金雀的心却逐渐的平复了下来,心中对林枢的敌意如风涨野火一般,再难熄灭。
  
         却说白鹭洲中,林枢被康衍拉回来之后,不许她趁夜抄写《女则》,而是直接按在了床上,他也径自坐在床边,手中捧了一本书翻看。屋子里一应的丫头婆子知道主子定有话要说,加紧铺床端水,使林枢和康衍梳洗了便通通退了出去。
  
         见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,林枢看着独自翻书的康衍说道:“姨娘才刚入门,将军不对陪陪她?”康衍听这话,冷笑道:“你倒是想让我去,我今天去了今后你在这府里还能让谁正眼瞧你?”林枢知道康衍是为了她,但还是低下了头,不安的摩挲着自己的胳膊,想到之前与康衍同房的时候,让她回回心有余悸,正想着如何推脱行房,不料康衍先说道:“你每次与我行房的时候感受如何?”林枢惊诧的看着他,缓缓了说了句:“啊?”
  
         原来昨夜康衍与云金雀行房的时候,云金雀娇俏婉转,却怕疼的紧,但凡康衍动作稍大些抑或稍快些,她便哭着喊痛叫他怜惜。一夜下来,康衍丝毫没有愉悦之感,云金雀反倒爱的紧。这不禁让康衍想到每每与他同房的林枢,她从来都是眉头紧锁,压抑隐忍的,会不会她也并不喜欢与自己同房?于是忍不住让云起寻来了一些闺房秘册来,想要开拓新技能,也让林枢不再惧怕与自己同房。
  
         见林枢目瞪口呆,康衍笑了笑,把手中的春闺图册递给林枢,林枢看了一眼,立刻把书丢在了膝盖上,继续目瞪口呆的看着康衍。谁知康衍笑道:“这就不好意思了?”林枢以为自己终于意识到了康衍的意图,深吸了一口气说道:“将军,我又不是不跟你同房……”康衍打断她:“可你的确打算拒绝我不是吗?”林枢被他噎住,她低下头避开了康衍的目光,但视线却落在了春闺图册上。图册上的男女四肢交缠,衣衫松懈,私密处勾画的十分精美,让人看了并不会多有避讳之意,反而有些观赏价值。
  
         林枢端起春闺图册,喃喃的问道:“为什么?”康衍携起林枢端着春闺图册的手,温热的手心摩挲着她有些发冷的手说道:“你我是为夫妻,房事不谐如何还能长久?”说罢把林枢手中的图册放到了床头去,拉着她坐到了床里,又放下了帐子,二人相对而坐。
  
         林枢知道康衍想要做什么,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,她既不羞臊,也不期待,只是木木的由着康衍拉住她的手,听着他低声对她说:“你我如今即为夫妻,我自然也想让你同我一样,若是你不喜欢,不但失了闺房之乐,且妨碍后嗣……”见她仍然没什么反应,康衍干脆的说道:“这是身为主母的职责和你应享的待遇。”说到这话,林枢才恍然大悟一般,干脆的说道:“将军想怎么做?”康衍哭笑不得。
  
         这一夜,林枢耳边只回荡着康衍的低喃。他十分耐心,不时问候林枢作何感受,在她的身上流连、调拨,林枢也是头一次体会到情事的愉悦,林枢一次次的听见他说着,
  
         “感受……我想让你感受……”
  
         “这里舒服吗?”
  
         “这样会不会不舒服?那这样呢……”
  
         床笫之间,康衍在林枢身上各处撩拨春情,只撩的林枢满心浑身发痒,这才肯鸣锣开战。甫一入港,便觉销魂跗骨,只容康衍唆摆作为。
  
         直到潮退浪收,林枢望着身上的康衍,口中还喘着气,全身的酥麻之感逐渐褪去,这才发现自己竟抱着康衍的肩膀,四肢交缠,如同方才的春闺图册所描绘的姿态一般。林枢立刻收了手,想要起来清理,却被康衍按住。康衍见她羞窘,只觉得这表情太过可爱,低声道:“先别走,教我再看看。”林枢不敢再看他,只是推开了他,自去清理污秽。
  
         这夜也不知是前夜没睡好,还是房事劳累,林枢睡的稍稍安稳了一些,只是梦里似乎见到自己站在隐匿在浓雾之中巨大身躯,身边端正的蹲着一只猫,那身躯似乎与自己说了些什么,想要听清的时候,睡意退却,已睁开了眼睛。
  
         康衍已经起了,崔妈妈正在服侍他穿戴。回头见林枢睡醒,嘴角不禁噙了一丝笑意柔声道:“怎么不多睡一会?”林枢却摇了摇头,问道:“将军可要在这吃早饭?”崔妈妈回道:“已经吩咐传饭了,奶奶梳洗好了就能吃饭了。”林枢听这话便起来洗漱了。
  
         饭桌上,康衍从容的说道:“我刚吩咐了云起再去寻些图册来,大概午后会送过来。”林枢正在扒饭,甫一听到这话,三两粒米粒一下子呛住了林枢,她嘴里一口饭差点喷出来,顿时咳得不住。崔妈妈立刻递上了茶水,康衍也笑吟吟的帮她顺气,笑道:“奶奶何须这么着急,入夜还早着呢。”林枢本来已经快把米饭粒咳出来了,谁知一气急又呛住了,一时间咳的更厉害了。康衍就这样心满意足的吃完了这顿鸡飞狗跳的早饭,出门上朝去了。
  
         林枢一时咳的喘不上气,恨恨的看着康衍的背影,喊来碧丝吩咐道:“今天要是看到云起赶往我们屋里来,就拿鸡毛掸子给我打出去!”
  
         一夜过去,云金雀也只得康衍歇在了林枢这里,留她独守空屋,不禁清冷寂寞,于是一早便等在了主屋的门口。见到康衍笑吟吟的从白鹭洲走出来,脚步轻快,心下一惊,赶在他瞧见自己之前把身形隐在了凌霄花架下。
  
         身边的烟芜不解的看着康衍离去,问云金雀道:“姨娘不是等将军赔罪的吗?怎么又不见了?”云金雀愤恨的看向白鹭洲,咬牙道:“你瞧泽川哥哥那幅餍足的样子,我这样撞上去肯定要给臊回来,这阵子还不如安静思过……”又对烟芜道:“这些日子,若是三姑娘和大奶奶来找我,一律谢绝了,每日照例去祠堂洒扫侍奉祖宗,我就不信,我挣不上个正室元妻,论贤良还能输了那村妇!”
  
         谁知午后,忽然有匠人送了两块匾来,说是挂在新姨娘屋里的。送来时,云金雀见一块上书写“修本居”,另一块上书写“德日新”,说是将军吩咐的,要挂在门口和内室的顶上。云金雀见到两块匾,更加坚定了这几日安分守己的态度,吩咐了方妈妈这几日不要多与人说话,拉着烟芜闭门合窗,竟真的思过起来。
  
         晚间康衍回来时,只见云起苦着脸对康衍抱怨道:“二爷究竟对奶奶说了什么?今日我路过二奶奶屋子,竟平白被碧丝打了一顿,还说是二奶奶的意思。”康衍闻言竟放声大笑起来,云起瞧着康衍笑的前仰后合,不禁更觉委屈。
  
         直至晚间回了白鹭洲,却见门口竟烧了一堆树枝,不知是作何所用的,进了屋子,只见抱厦之中,林枢背对着门口坐着,燕草和碧丝一边一个,趴在桌上一边看她写,一边跟着念诵:
  
         “妇人之过无他,惰慢也,嫉妒也,邪僻也。惰慢则骄,孝敬衰焉;嫉妒则刻,菑害兴焉;邪僻则佚,节义颓焉。是数者,皆徳之弊而身之殃……”
  
         说着燕草问道:“奶奶,这是什么意思啊?”康衍听到林枢说道:“很简单,这里说的是会引发过错的只有懈怠不敬和嫉妒和品行不端这三种,下面的话是说一旦懈怠不敬、嫉妒和品行不端会引起的后果,这些后果就会造成家宅不宁。”碧丝说道:“那就是说一旦女子不敬尊长、善妒和品行不端就会家宅不宁?”
  
         林枢放下了笔回答道:“其实不止是女子,男子其实也是一样的。假如将军对太太不敬,太太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,假如将军不许我跟外男说话,也不许我多走一步路,多说一句话,我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,要是将军天天喝酒赌钱宿妓嫖娼,肯定也会把自己的名声丢到茅厕里去,早就丢官罢职了。”碧丝和燕草觉得有理,不禁点了点头。
  
         听到这里,康衍不禁走进来说道:“听说奶奶大字不识一个,不想却是误传。”谁知林枢听到康衍的声音,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抄写的纸张,开口便责怪道:“将军怎么这么喜欢听别人的墙角?”康衍见林枢捂着自己写的字,也没有急着要看,只是坐在了她的对面,看了看她的手边,怪道:“奶奶的笔砚呢?”孰料林枢将自己写的纸捂得更严实了,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。
  
         康衍只当她没有这些东西,一挥手,却是云起进来了,放下了一个提盒,康衍道:“瞧瞧看。”
  
         林枢狐疑的站起来,打开了提盒,只见里面是两层,第一层是两个长盒子,还有两方松烟墨,碧丝和燕草揭开了第二层,发现里面躺着一方雕刻荷叶呈露的砚台。林枢摸了摸砚台的质地,轻声问道:“这是……”
  
         “啧啧,二奶奶的墨宝还真是别具风格。”

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第十五章

4. 【闲着也是闲着系列】为有暗香来——第七十章

第七十章
  
  
         修本居中,崔妈妈照看着霈哥儿刚睡下,便听见外面的乳母保姆的说话声,似乎是什么人来了的样子,出来一瞧,竟是林枢来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林枢抱着胳膊站在门外,面色苍白,衣裳松散。崔妈妈见了吓了一跳,忙让进屋来问是怎么了。林枢却只是问:“霈哥儿,霈哥儿睡了吗?”崔妈妈原想扶着她进去瞧霈哥儿,可却感受到林枢身体的僵硬。
  
         崔妈妈不知发生了什么,见她神色不对,只得把她让进内室去瞧霈哥儿,自己又走了去白鹭洲中看是怎么了。只见碧丝同燕草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,好像康衍也出去了似的。
  
         崔妈妈再回来时,林枢已经陪在霈哥儿的摇篮旁睡着了,崔妈妈只得拿了自己的被褥给她盖了,却见那边的乳母悄悄的朝她招手。
  
  
         可此时的林枢丝毫没有睡着,她躲在被子底下,心中无限挣扎。林枢早该知道康衍的,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思想,一心只以家族的利益为主,即便对自己心存爱意,只怕这份爱意也无法比拟他对家族的责任感。她从来也不想去比拟的,可是一旦付出了心,就无法不去想这些。
  
         如今闹成这样,她也只是夺路跑出来,丝毫没有去看康衍的面色,好像是吵架乘了下风,一扭脸儿便独自跑开的幼童一般。
  
  
         一时间委屈、愤懑、不平,种种计较在她心头萦绕,滋味更胜从前,她也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抹去泪水。透过被子的缝隙悄悄的看着霈哥儿在摇篮里熟睡的面容,心中却生出一丝欣慰来。
  
  
         原来是康衍悄悄的来到了修本居外,坐在窗下不肯进来,也不肯离去。乳母们瞧见了,这才叫了崔妈妈去瞧的。崔妈妈瞧着这架势,便知是康衍得罪了林枢之故,来至人跟前只摆出一副“你只实说吧”的架势,康衍也只有低头,将康滟一节隐去,只说自己与林枢生了口角,一时没控制住怒意伤了她。
  
         崔妈妈听了立刻冷笑道:“如今将军也晋升了,我们也愈发不敢说了,连自己屋里的人都打起来了,你还有个怕惧?知道自己对不起媳妇,却又在这里坐禅?是等着你媳妇自己了悟了出来见你吗?”
  
  
         康衍被崔妈妈说的抬不起头来,只低低的说:“儿子知道都是的儿子的错,再怎么吵嘴也不敢动手伤人才是。只是只怕如今阿枢不愿见我,可我也不愿离去……求妈妈容我在这里陪着,什么时候阿枢愿意见我了,什么时候我再进去。”
  
  
         这一番话倒说的崔妈妈无话可回了,只叹道:“你这样也终不是了局,明日只怕军中还有事要忙,如今不保养明日待要如何?你且去歇着,自有我替你告诉。”康衍领了话,却仍是不肯离去的,崔妈妈也只得叹了一回,回到屋里。
  
  
         回了屋,乳母们又瞅着崔妈妈指指点点的,叫她瞧见林枢躲在被子里哭的模样。崔妈妈猜想今夜是要被这两人牵连无法再睡的了,这些乳母保姆们看戏也看的十分惊心,崔妈妈只得撵了这些老货去休息,自去里间宽慰林枢。
  
  
         林枢只觉身边有人坐下,知道是崔妈妈来了,也不敢作声。只听崔妈妈低低的说:“如今将军也在外头坐着不肯回去,好些乳母保姆在那里看笑话。我替你骂了他两句,他也知错了,只是舍不下你独自在这边。这明日还要去军中有万事万物要忙,劝了他也不肯回去。”听崔妈妈说完,林枢也并没做声,崔妈妈又说道:“按讲你们两个都是懂事明理的人,我们是从不敢多说你们两个一字半句的,今天也是斗胆多说了些。夫人若是心里还有芥蒂,就再想想,再想想也好。”说罢便自己要去睡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崔妈妈刚站起身来,却见被子里动了动,林枢裹着被子爬起来,眼圈红红的对崔妈妈说道:“请妈妈,去告诉他,吩咐燕草和碧丝把我的衾枕抱过来。”崔妈妈见她肯出头,也喜欢了,便走了出去告诉康衍。
  
         康衍听说,便知道林枢心中虽然是怪他的,但情却未断绝,如今可是明着闹气了,可比暗中较劲令人安心多了。便也回去吩咐了她二人,又给林枢拿了好些活血化瘀的药,生怕她伤着哪里。
  
  
         燕草和碧丝抱着被褥衾枕来了,林枢又解了裙子褪了裤子使她们瞧了,果然青了一片,胳膊也磕在了床边的脚踏,磕破了一块皮,露出肉来,瞧着令人心中发颤。
  
         碧丝一边替林枢擦药一边抱怨道:“我们就离开了一会,怎么就闹成了这样?好容易将军和夫人感情好了那么多,怎么……”觉着燕草拉扯她,这才闭了嘴。
  
  
         一众婆子倒腾了,腾出内室给林枢休息,她们宿在了厢房里。霈哥儿年小,断断离不得暖炉,只将他的摇篮放在林枢的榻旁,陪侍的燕草和碧丝睡在外间,这才安置下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翌日一早,康滟便听说了此信,忙着跑了来找了林枢,恰赶上燕草替她擦药。见林枢如此,不禁落下泪来,哭道:“都是为了我的事,教你和哥哥吵嘴了……都是我不好……”林枢却拉着她摇了摇头说道:“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。即便不是你的事引出来的,也会是别的事引出来,你别都揽在自己身上。”
  
         虽然这样说,但康滟还是止不住哭,只道:“若是这样的话,我宁愿我自己嫁了,自度余生了事……何苦带累兄嫂替我受罪?”林枢听了这话反安慰她:“这话怎么能随便说?你要是真的随便嫁了,往后受苦的还是你,你哥哥和你姐姐,和你母亲,还有我,看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,折磨你自己吗?”康滟被她说的无话可回,只得听林枢继续说道:“这件事我还是要跟你哥哥再商量,你先别露出行迹来被人发觉了才好。”康滟听了话这才去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林枢既然托病,就干脆连康邵氏的请安也不去了。康邵氏听说自然是要打听的,听崔妈妈说完之后直气得浑身发抖,也顾不得康衍疲累不堪便将他叫来房里臭骂了一顿:“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同枢儿吵成这样?动手打媳妇,你还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气度吗?”康衍不敢说出康滟的事,只能跪下自己认错。
  
  
         康邵氏见他如此,气也没了大半,况且听崔妈妈说林枢不出门倒不是因伤的重了,只是心中有气而已,便对康衍说道:“你在我这认错有何用?去把你媳妇哄出来,陪我用个晚饭来,我就喜欢了。”康衍领了命,只有去的份。
  
  
         见康衍去了,康邵氏才同两个女儿纳罕道:“这到底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,让这两个人吵成这样?”康潋如今在房中学规矩,越发稳重老成了,只宽慰道:“哥哥和嫂嫂都是明理之人,有什么大事都是彼此商量着办的,怎么见得动起手来?我看呀,不是什么大事才是。”康滟听的心虚,只有说是的份。因还未答复康邵氏所问之事,也不敢冒头。
  
  
        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,康邵氏倚在桌旁问道:“四丫头,你可想好了?”吓得康滟几乎是跳了起来,磕磕巴巴的回道:“母,母亲,我实在是,实在是不喜欢他……”康邵氏知道不可勉强,也只得叹道:“既然这样,那我再选人家就好。”这样一说,康滟也放了不少的心。
  
  
         只说康衍来至修本居,乳母同保姆们不敢阻拦康衍,只有碧丝敢拦在内室门口,梗着脖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:“夫人还休息着呢,小哥儿也才哄睡了,将军还是不要进去叨扰了。”康衍知道轻易不能进去了,只得好言央求道:“有劳碧丝姑娘替我通传,我不是奉了母亲之命才来的,实在是昨夜错的厉害,若不当面向娘子道歉,我心中只会更加惭愧。即便娘子今天不原谅我,我也是要来致歉的,还请姑娘通融。”
  
  
         一番话说的碧丝无话可回,却听里面说道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康衍听如此说,心中欢喜。自昨日吵架到如今,他也就一天一夜未见林枢,心中便早就已经思念的不行,心中自愧不论如何吵嘴也不该错伤她。如今见到她独坐在内室,怀中抱着霈哥儿,见了他面上凉凉的,心中更是愧疚。
  
  
         康衍也不坐下,只站在地上,对着林枢行礼说道:“昨天都是我不好,是我不该生气伤了你。如今娘子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,我无有不从的。”林枢听他这样说,心里早就没气了,况早上起来早就想通了,到底是她的话说的太强硬了些,让康衍接受不了了。既然决定了在一起,哪能遇到点困难就退缩呢?如今见他又肯低头,早就没气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但是他如此说,又想捉弄他一番,便优哉游哉的抱着霈哥儿笑道:“既然将军这么说,我说三件事,要是将军都答应了我就原谅你。”康衍顿时觉得寒气从后背涌起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将上来。
  
  
         果然不一会,下人回报说见到康衍拿了把大扫把正在扫大门呢。听闻此信康邵氏同康家姐妹都愣住了,缓了一会康邵氏才大笑道:“这可真是,蔺相如制住了廉颇,好一出负荆请罪啊……”转而又吩咐道:“不可叫哥儿去扫了外头的门,只在家里头扫扫就完了。”来回话的婆子捂着嘴笑道:“这不正在院子里扫着呢!”
  
  
         康衍扫完了,便独自走来账房之中,吩咐将常氏送回来的铺子划在康滟的名下,又将自己的私产的几间田产给了康潋。随后又亲自倒了茶,当着众人的面端给林枢,低声下气的认错道歉,这才了了此事。
  
         席间康邵氏也笑个不停,就连康潋也笑说:“还是二嫂子有手段,这一出负荆请罪,连带我们都受了好处,”又对康衍说道:“你瞧着吧,今后你敢在家里欺负二嫂子,谁也饶不了你!”说罢一众皆笑了。
  
  
         晚间,林枢还是不肯回白鹭洲歇息,康衍只得将她送回修本居来,且站在门口说道:“日前你说的那事,我觉得还可以再商议商议。现在也才三月初,我还有些时日才出去,你想什么时候找我聊都可以。”林枢也低了头,在满院残余的梅花下低声说道:“那天也是我说的太强硬了,我应该说和软一点的,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。”康衍反而拉住她的手说道:“不,不论如何我也是不该动手的……阿枢,现在我家的族中全都在辽东边地,家中水字辈的为我居长,我不得不多为家族的兴旺考虑。”林枢点头说道:“我知道的,你的负担,你的责任,你的荣耀,你的耻辱我都明白的……可是,四妹妹她只是个小姑娘……她认清了自己想要什么,想过什么样的生活,我只是不忍心……”
  
  
         康衍看着林枢站在月光之中,梅花之下,神有悲戚,色含不忍,温柔更胜从前,便知她从前也曾如康滟一般选择过,只是他不知道如何问出口。反倒是林枢自己说道:“ 曾经跟将军说过,我小时候学过画,但是因为其他原因放弃了。”康衍带着她来至了亭子之中,两人在月下对诉,月华如霜,更是化了两人的心。
  
  
         “可是你也是知道的,学画的成本很高,光是画材我就没有钱去买……更不用说去买画册作参考了。但是我没有放弃过,我去工作,去赚钱,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支撑自己学画……从来没有一天想过要放弃。”康衍听着林枢这番话,不禁将她揽在怀里。为了嫁给他,她才不得不放弃了从前那么喜欢的事物。
  
  
         林枢继续说道:“我能理解四妹妹的心情,是因为我也曾经有过一样的选择,只是那会我需要负责的只有我自己而已……虽然很辛苦,但是我每天过的都非常开心。”康衍将林枢揽在怀中,轻声道:“我大概明白了。其实四妹妹会向你说起此事,也要那些勇气。其实你昨日说的也并无道理……若是我们可以替她抵挡那些流言蜚语,共同承担,只怕也不是不行。”林枢惊的抬起头来,看向康衍问道:“你,你愿意支持四妹妹吗?”
  
  
         康衍将林枢的额发拨了拨,低头看着她说道:“我既然理解了你,也就理解了四妹妹。这么说可能也有些随意了……但是往后的路还是要四妹妹自己走下去的。若是她肯向母亲提起这事,我们也只有在旁边劝阻的份了……之别让母亲打死了四妹妹才好。”林枢却不动声色的笑道:“有时候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呢。”